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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。春。巴黎(中) — 巴黎的溫度

 

手機 (172)巴黎的早晨,一定要以一杯溫開水喚醒我的胃,然後煮蛋、煮咖啡(托P的福,我學會了怎麼使用摩卡壺),一邊梳洗一邊等待早餐煮好;大家梳妝一段落後就會聚集到客廳的小桌子吃早餐(每個人早餐都不一樣)我的巴黎早餐通常都有水煮蛋、咖啡加牛奶、前一天超市買的水果以及兩片全麥土司,而我往往都是很趕來不及吃完只能把全麥土司打包的那個人。

我們都戲稱一起行動的日子像在行軍,不像旅遊。


4月8日(一)

下飛機後在BNB整頓一番,我和P就前往蒙馬特,A和P都是4月7日就抵達巴黎,這天一早A和其他旅伴走行程去了,Y則是預計這天的晚上抵達巴黎。(旅伴成員前情提要)

從聖心堂前方的樓梯走下去,有一家生意很好的天使冰淇淋,天使冰淇淋之於巴黎,就像花朵冰淇淋之於布達佩斯一樣,當然後者的價錢可愛多了。法國人似乎特別喜歡開心果的口味,超市零食有開心果口味,馬卡龍有開心果口味,冰淇淋當然也有,不過像我不識貨的亞洲人趴著櫥窗看呀看,開心果完全沒有入我的眼。

「開心果口味很好吃!」一個法國奶奶湊到我右邊跟我說話,用很不流利的英文。

「我等一下要選開心果口味,還有咖啡口味。」奶奶繼續說,沒有打招呼的起手式,好像我們認識好久,一起手拉手來天使冰淇淋,然後討論著彼此要甚麼口味。

「妳要選甚麼口味?」奶奶問。

「喔,我想要選優格口味」

「優格?天哪,這是我最討厭的口味,我想我這輩子沒有吃過優格!」奶奶笑著說,然後繼續大力推薦了開心果和咖啡好吃,這個奶奶真的是逗樂我了。

本來我是打算優格和哈密瓜,不過想一想覺得的確口味似乎太淡了,需要一個strong一點的來調和,就把哈密瓜換成了咖啡,奶奶聽完我的order後滿意的點點頭。

「喔我錯了,不該點咖啡的,妳可以幫我吃咖啡的部分嗎?」咖啡實在太甜了,一點也不苦,果然還是優格好吃,只好請P幫我消化掉咖啡的部分。

冰淇淋店小歸小,仍有兩張小桌子可以供人在室內享用,我和P坐在椅子上圍著一張桌子,那位老奶奶則站著靠在另一張桌子,我們對她禮貌地笑了笑,老奶奶就又繼續對我們說她太矮了,無法坐在這麼高的椅子上,只能靠著桌子。

我和P覺得是不是我們看起來很和善,所以會找我們聊天呢?不過我們都不太放在心上,畢竟這裡是巴黎,印象中的巴黎人應該比較匆忙一點,觀光客也多到見怪不怪,也許是奶奶心情很好想找個人搭話而已。

 

沿著路往紅磨坊走,會經過電影《艾蜜莉異想世界》的咖啡店,我跟P說點杯咖啡就好,畢竟挾帶著電影的名號,價格不太漂亮,也很多網友說餐點普普。

我和P不是第一次一同旅遊了,2014年的德比荷、2017年的瑞典行,這次的巴黎行是第三次了,我每次總是迫不及待地要P跟我好好update她在歐洲的精采生活,這次也不例外。

「妳們是日本人嗎?」聊得正開心,突然一個中年法國男子前來搭話。

我們搖搖頭說不是,我們是台灣人,法國男突然轉換語言成中文,我和P驚訝地互看一眼。

「你的中文說得很好ㄟ!」當然跟俄羅斯地鐵遇到的北大學生比還是有差距,但已經是可以聊天的程度了,值得稱讚。

法國男跟我們說他去過台北三次,非常喜歡台北和台灣人,他在巴黎這邊的孔子學院學中文,不過學的是中國式的中文,我們很驚訝他居然知道我們這兩邊學的中文方法是不同的,還是說其實全世界的人都知道,只有我們以為別人不知道?

「妳們是在念書嗎?」哈哈哈,亞洲人的長相就是這點優點,怎麼看都覺得我們還是學生的樣子,我跟P笑了笑說我們已經在工作了,接著法國男就指著吧台的兩個朋友說他跟朋友來,其中一個是俄羅斯人,然後希望我們在巴黎玩得愉快、喜歡巴黎。

法國男回到吧台跟朋友聊天的時候,我清楚聽到他用開心的語調向朋友們說我們是來自台灣的、他去過幾次台灣、有多喜歡台灣,我跟P說今天怎麼這麼奇怪,大家都跑過來跟我們聊天,還是說這其實是他一貫的做法,如果我們說我們是日本人,他就會開始嘰哩呱啦的用日語跟我們說有多喜歡日本。


4月9日(二)

這天起個大早和旅伴A、Y、K到凡爾賽宮,果然是那傳說中的人擠人凡爾賽宮啊,慶幸我們還算早到,排隊時間沒有太久,但我這天才發現經過前一天的奔波,自己雙腳被靴子磨破了,沒提前準備OK蹦,只好強忍著不適和沾了血的褲子邊緣,被人推著逛凡爾賽宮。

「哎呀,妳們這樣穿太好看了!就是該這樣穿,太合適了!」我跟A一驚,轉頭發現一個中國爺爺笑著稱讚我們,爺爺雙手背在背後,穿個防風外套,跟著導遊和一群團客逛凡爾賽宮裡著名的《鏡廳》,我跟A尷尬地笑著說謝謝。

是因為帽子嗎?怎麼不覺得自己跟平常有甚麼不同?


4月11日(四)

這天早上全員出動,包括A、Y、P、我,以及K,一同前往巴黎聖母院朝聖(想不到是它的最後一眼),終於能夠來到迪士尼動畫裡《鐘樓怪人》的家,我內心十分激動。轉個彎,聖母院旁的櫻花樹仍在綻放中,我深深感覺整個巴黎都在盡力用它的溫暖歡迎我,在櫻花樹和聖母院拍了無數張照片,才心滿意足的繼續下個行程。

莎士比亞書店就在聖母院不遠處,很多人都會把這兩個行程排在一起,P說她其實不懂為什麼一間書店可以成為一個著名的景點,而且這間書店為什麼叫莎士比亞書店?難道莎士比亞以前真的在這裡嗎?

事實上,莎士比亞書店跟那位知名的莎士比亞大師沒有甚麼直接的關係,它之所以這麼有名,除了年代久遠接待過許多知名作家外,在當年是巴黎英美文學和現代主義的中心,對巴黎的英美文學發展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,所以有非常豐富的英文藏書,更是經典電影《Before Sunset》三部曲的場景(關於這間書店的歷史,有興趣的人可以google看看)

這間書店是由兩間書店結合而成,書店前方正好有若干櫻花樹,真是太有意境了,不過這絡繹不絕的人潮,很難抓取到我想要的照片,想著想著我就向後退到路的另一邊,企圖一起拍下兩間書店和櫻花樹。

拍的過程中路上來去的人潮不斷,正好有位男士經過,我便停下動作等待,結果這名男士撇了我一眼後,沒有如預期的向前走,反而停下腳步向我搭話起來。(恩?啊巴黎人是都很閒是不是?隨便可以打斷自己的日常停下來聊天喔)

男士先詢問我會不會說法語,接著轉換成英文問我是不是來旅遊。

「這邊的景色還好,妳有去過那一側嗎?那邊的景色才是真的漂亮,東西又便宜,妳真的應該去那裏看看。」男士指著和莎士比亞書店相反的方向,語氣裡透露著對於我要拍照書店的不解。

「喔~真的嗎?」

「對呀,而且這幾天的巴黎天氣很好,我的工作是老師,妳真的應該過去那一側看看,那邊有學校,有公園,很漂亮,東西便宜,這一側的東西都很貴。」

「好的,我有空會過去看看,謝謝你。」

男士離開之後,P向我問了對話的內容,然後說「他說那邊便宜?巴黎哪裡有便宜的啊?都很貴好不好。」

我大笑。


4月13日(六)

因為前一晚已經在冷風中見證了艾菲爾鐵塔晚上的風采(還跟買甕連線曼谷的潑水節),這天打算來看看白天的它。

一早巴黎又是用刺眼的太陽擁抱我,和K約好戰神廣場集合,我跟P照著自己的步調前往,拉著巴黎鐵塔拍了無數個合照後,K來訊息說已經在外圍繞了一個多小時還進不去巴黎鐵塔附近,公車只能搭到凱旋門(這周末有馬拉松賽跑,部分路線封鎖),正從凱旋門步行過來,直接改約電影《全面啟動》的橋吧。

凱旋門走到全面啟動的橋?我打開google map看看距離,幸好這天天氣好,沿著塞納河畔走,還能欣賞欣賞風景,感受一下巴黎的周末日常,否則K也太衰了,先是手機遭竊,又遇到馬拉松,巴黎到底是有多不歡迎他。

K也是很喜歡拍意境照的人,雖然有些時候我們都不太懂他的構圖,但這樣本身喜歡拍照又有耐心幫別人拍的旅伴,真的是可遇不可求。

結束了鐵塔、橋和塞納河遊船後,中午我們打算去吃一間google上評價不錯的日本拉麵店,該是時候進食一些亞洲食物暖暖胃了,即使我剛下飛機那天才吃了越南河粉。

在巴士站等待的時候,一對法國父子走過來搭話。

「你們會說法語嗎?」轉頭一看,是年約四、五十歲的法國男子,他攙扶著一位看似七、八十歲的老先生。

「如果你們是要坐42號公車,它今天沒有開。」我們表達不會法語後,法國男子熱心地用英文提醒我們。

「我們是要坐87號公車。」

「喔~87號的話應該是有,你們再多留意一下,今天很多公車路線都沒有開。」語畢,他們就在我們無限的感激中緩步離開了。

我跟P思考著應該是看我們是亞洲人,很像觀光客(確實也是觀光客),就好意提醒我們,不過其實在巴士站等待的亞洲人裡,除了我們,旁邊還有兩大一小的韓國家庭,難道又是因為我們看起來和善嗎?


4月14日(日)

昨天到今天,陸續有很多旅伴要離開,前一天早晨甚至在完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,Y就前往機場了,這天也是一樣,10點多睡醒的房間,只剩下我和P,A一樣悄然無聲地離開了。

「我們有睡的這麼熟嗎?還是說她們聲音太小?怎麼可能我們睡在客廳的沙發床卻完全沒有意識到她們離開?」

努力將我的行李塞好塞滿,這天之後我們將換到P妹妹J的住處留宿。

每周禮拜四和禮拜天,巴士底廣場都有當地市集,有生鮮食品、水果、雜貨、衣服、小吃攤等,好多好多,我和P放好行李後就朝市集前進。

「你有沒有發現賣水果的攤販人看起來都同種人(同國人)?」在買了一公斤小番茄後(誰吃的完…),我這麼對P說著。

「是摩洛哥人!對,應該沒錯,都是摩洛哥人。」P這麼斷定著,雖然我其實不太熟悉摩洛哥人的長相,不過這麼一說,似乎是有這麼一點接近我對摩洛哥人的想像。

這幾天我不知道在巴黎買了多少茶葉,是的,就是茶葉,就是那個東方比西方出名太多的「茶葉」,我硬是要飛13個小時來巴黎買,上面還寫著MADE IN JAPAN,P建議我可以買個不鏽鋼的濾茶棒,前幾天在賣茶葉的地方有看到,價格驚人,這種東西不就該是在百元商店看到的那種嗎?我深深這麼覺得,所以想說在市集也許可以找到價格親民的濾茶棒。

「20歐?」我默默地將濾茶棒放回去,還是回泰國去找找看濾茶網好了,相信泰國的價格絕對不會讓我猶豫。

邊逛邊跟P討論起各個攤販,琳瑯滿目的燻肉、醃製品,還有內臟,P說法國人算是歐洲國家裡比較有在吃內臟的國家,德國人是幾乎不吃的。

也許就是我們自以為沒有人聽得懂我們的語言,一攤接一攤地恣意討論,經過一個老爺爺,他聽到我們說中文,開心的跟著我們,向我們搭話,他用簡單的中文向我們問好,然後說他有認識說中文的朋友,所以會說一點中文,接著指向天空,說他的朋友在那邊。

我們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表達他的朋友在遙遠的東方,還是他朋友已經去另一個世界了?不過這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老爺爺眼神散發的興奮,仿佛等待了好久,就希望能有人跟他說中文,然後他就可以說出有個說中文的朋友這件事。

那快樂的神情,很難忘記。


坦白說,我真的沒有預期這趟巴黎會遇到這麼多主動向我搭話的當地人,更別提那些不斷請我們幫忙拍照、向我們借充電寶、詢問要不要幫我拍照的無數個亞洲觀光客,我開玩笑地對P說,會不會其實向我們搭話的當地人都不是土生土長巴黎人?巴黎是大都市,人口組成來自四面八方,也許那些人都是移民,或是因為一些因素短暫到巴黎生活。

想著想著,我發現自己正在替這些人貼標籤。

地球村的時代,本來是應該讓相隔千里的人們更貼近彼此、了解彼此,然而資訊的爆炸,有時候也會不小心跌進刻意被營造的形象裡,就像人們不自覺刻板印象巴黎人冷漠、西班牙人熱情、俄羅斯人無情、英國人傲嬌等等,旅行過後,就會發現很多都其來有自,可能是文化的誤解或是天氣的影響,但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,我還滿喜歡這種親身體驗後的發現。

「好像都是主動對妳說話?」P這麼說著。

「不,仔細想想,都是我有戴帽子的時候!想不到是人緣帽來著!哈哈哈哈哈」

不過巴黎的餐廳服務真的是像網路上說的慢慢來,不疾不徐,點餐慢、結帳也慢,但也有小技巧可以掌握:準備點餐時記得把菜單闔上放在桌上,像是給服務生傳遞訊息說可以來點餐了;餐廳上菜後會直接把帳單一併附上,想要結帳,就用你的眼神看著忙碌的服務生,期待他與你四目相交,然後跟他說你要結帳。

畢竟這裡是法國,是巴黎,是浪漫細胞遍布的國家,用一個眼神、一個訊號來傳遞,才更符合這個國家的風情,你說對嗎?